世界雪豹日:
每年的10月23日是世界雪豹日。这种神秘的大猫不但维护着高山生态系统的平衡,而且还守护着数以亿计人类赖以生存的水源。你愿意和我们一起听听它的故事吗?
雪豹
捕猎,最重要的是耐心。
死死盯着不远处的猎物,我慢慢抬起身体,向前迈出一步。脚底厚实的毛湮没了积雪发出的呻吟,我舔舔鼻尖,风中似乎已经飘起了令人兴奋的血腥气。
一般来说,我不会尝试马鹿这么大的猎物,特别是公马鹿。它们太大了,角也锋利,捕猎它们很容易偷鸡不成蚀把米。但是我刚刚离开母亲来到这片山,岩羊多的区域已经被其他雪豹占领了,这片区域倒是无豹认领,只是岩羊少,马鹿多。要想在这里生活下去,估计以后捕猎马鹿的情况少不了。
而且现在这头马鹿被围栏缠住了角,动弹不得。我在山上观察了一阵子,确定它基本上没有逃脱捕食者的能力了。这难道不是我绝好的捕猎机会吗?
我尽量放轻脚步,向猎物的方向走去。那头马鹿似乎耗尽了力气,低着头在喘粗气。我往后蹲了蹲,准备扑上去。然而就在这时,虽然角上还缠着一大团铁丝,但这只马鹿已经挣脱了围栏。
我暂停了一下,思考了一会儿:我打不打得过它?我会不会受伤?我应不应该放弃?
看着马鹿缓慢的脚步,我觉得这还是一个好机会:它刚刚挣脱围栏,看起来很疲惫;角上顶着的那一大团铁丝也会让它头部的动作不那么敏捷。值得一试!
我从侧面扑上去,准确地抱住了猎物的脖子,一口咬上去。但是这种我常用的对付岩羊和其他小动物的方法对它不管用。它的脊骨太粗太硬,咬不动;脖子上的皮也很厚,撕不开。于是我尴尬地吊在了马鹿的脖子上。
马鹿的蹄子还是挺厉害的,不能被它踢到,尾巴也要小心不能被踩到。我凭着感觉用后腿找到了它的前腿,牢牢蹬住,让它抬不起腿。马鹿拼命挣扎,我的后腿滑脱了好几次,前腿也快勾不住马鹿的脖子了。
我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想着真是失策,看起来没力气的公马鹿战斗力还是这么强。眼看这次没有成功的希望了,我往旁边一跳,站在一块岩石上,和马鹿四目相对。马鹿淡定地晃晃头,转个身走了。
我不甘心,默默地跟了上去。捕猎,最重要的是耐心。只要我足够有耐心,就一定还会有机会。
马鹿
朋友,你体会过绝望吗?
绝望就是我花了全身的力气才刚挣脱缠在角上的铁丝围栏,脖子又立即挂上了一只雪豹。
我们食草动物的生活就一定要这么艰难吗!
事情要从一天前说起。我从这个山头的北边翻过来,在这片山上吃了一天草,打算下到河谷喝点水。走着走着,一段铁丝网挡住了我的去路。我向左走了一段路,又向右走了一段路,都没有能穿过去的地方。
我晃晃头顶沉重而坚硬的大角,心想:这细细的铁丝能挡得住我?低头,气沉丹田,嘿!我就卡住了。
试着往前顶,顶不动;试着往后退,退不了;试着左右摇摇脑袋,铁丝似乎缠得更牢了。我只能用力甩脖子,甩甩甩,铁丝似乎有一点松动。甩累了我就歇会儿,但是也歇不长,第一是这个低头的姿势实在是对我的脖子不友好;第二是如果卡在这里,没吃没喝,我可撑不住。
甩脖子和休息循环了几次,我觉得头部可动的范围似乎扩大了些,心情轻松了不少,但是也累得直喘粗气。这时,我突然觉得似乎有动物正盯着我!但是没办法转头,我只能拿出吃奶的劲儿拼命挣扎。突然一下子,角上的压力一下子减轻了,自由!
在我的预想里,挣脱围栏之后的我一定撒蹄子就跑,但是现实却是我累得跑不动了,而且觉得脑袋格外重。我以我能力范围内的最快速度跑了两步,突然脖子一疼,被一只雪豹扑倒在地。
出于本能,我挣扎着站了起来。雪豹应该已经咬破了我的脖子,很疼。雪豹挂在我脖子上,很重。我试着用前腿去踩雪豹拖在地上的尾巴和后腿,但是它用后腿蹬在了我的前腿上,我抬不起腿,只能挪着步子,混乱地挣扎。
当然,作为一只成年的公马鹿,雪豹这种单打独斗的捕食者对我的威胁不是特别大。它既不能一口撕开我的喉咙,也不能一口咬碎我的脊柱,其他部位就更不用说了,皮糙肉厚说的就是我。
即使是这样,我们的缠斗也持续了一会儿。我也累,它也累,我们保持静止喘了几秒钟的粗气,然后继续。最终应该还是它先体力不支,前爪被我甩下。它立即跳走,在不远处剑拔弩张地盯着我。
终于摆脱了这只雪豹,我抬起头,晃晃脑袋,抖抖脖子。真是幸运,似乎除了脖子,身体的其他部位没有受伤。跑是跑不动了,我转个身,慢慢地继续向水源地行进。
从食草动物的角度来说,今天我还是一个胜利者。
自从今年早些时候巡护员带着我翻山越岭,把我留在荒郊野外独自执行任务已经三个月了。这三个月我靠着冰冷的石头,忍受着风吹日晒,淋过了秋天的最后一场雨,也见证了冬天的第一场雪。
这次的任务说来很简单:拍动物,特别是某种名为雪豹的白底灰斑的大猫。但是据说这种大猫很少见,因此我所在的点位也格外讲究,是巡护员先爬到山顶,沿着山脊线行进,沿途寻找雪豹的脚印、粪便、刨坑,记录下可能有雪豹活动的位置,最后在备选点中选出最好的点,才是我一展身手的时候。
只要有移动的东西经过我的面前,或是侦测到热量变化,我就会拍照和录像,保存在存储卡里,等着下一次巡护员来收取数据,并且给我换上新的卡和电池。
看起来很麻烦,实际上操作起来也的确很麻烦。不过即使这样做了,也不一定能拍到这种神秘的大猫。
这种只生活在亚洲中部山地的幽灵一样的顶级捕食者,是迄今为止人类研究最少,了解最少的大型猫科动物。尽管全世界有很多我这样任劳任怨的红外相机前赴后继(被雪埋住,卒;被水淹没,卒;被熊一巴掌pia飞,卒)地进行着拍摄,总共也只调查过全球2%的雪豹栖息地。
我在这里守了一个星期,才第一次有动物走过我面前。那是一群岩羊。它们很淡定,看都不看我,低头啃着草从我身边经过。后来有赤狐来闻了闻我,脚步轻快地跑开;高大的马鹿优雅地路过,我的视野里只有它们的大长腿;旱獭好奇地盯着我看,然后晃着肥胖的身躯消失在洞口;高原兔从我眼前一闪而过,留下一片残影……可是,没有雪豹。
我有点小失望。想必是位置的原因吧,我被放在了一条沟谷里。听说雪豹都是在山上的嘛,怎么会来到山谷底下呢?
结果打脸来得猝不及防。一个阴沉的下午,先是一只角上缠着铁丝的马鹿晃晃悠悠地出现,然后下一秒,天降雪豹!雪豹从侧面抱住了马鹿的脖子,一口就咬了上去。马鹿被扑倒了,又立即挣扎着站起来。雪豹的前腿抱着马鹿的脖子,身体吊在空中,用后腿蹬着马鹿的前腿,控制马鹿的挣扎。
有时马鹿成功地挣脱雪豹的后腿对它前腿的控制,用前腿混乱地跺踩着雪豹垂在地上的身体尾巴,并且试图摆脱雪豹对它脖子的攻击;随后雪豹的后腿又蹬住了马鹿的前腿,马鹿的挣扎便又被遏制住了。
如此你来我往了几回合,仿佛有某种默契一样,马鹿和雪豹都不动了,各自喘着粗气。几秒后,新的一轮挣扎与控制又开始了。
最终,不知是否因为雪豹的前肢力气用尽,或是它觉得这样的缠斗并非自己擅长,雪豹从马鹿身上下来,立即后撤到了我看不到的地方。马鹿站在原地,晃晃带着血痕的脖子和头,不断地舔着鼻子。随即,马鹿转了个身,慢慢地向远处走去。此时,雪豹又出现在镜头前,拖着大尾巴,无声地跟随着马鹿,走出了我的视线范围。
我很是同情这只马鹿,也有些同情这只雪豹。不知最终是谁饿了肚子,还是谁进了谁的肚子。而在我看不到的山里,这种为了生存的殊死搏斗又是不是每天都在上演。
这种沉重的问题,我就不去想了吧。反正我也只是个红外相机,我的工作只有记录。
作者:于洋
WWF中国雪豹项目顾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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