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类社会自由飞翔的红隼（sǔn）。©️杜文杰

春季迁徙季来了，候鸟们如约而至。

即便不是观鸟发烧友，最近也可能在小区、城市公园、绿地花丛中，撞见一些飞来跳去、不同寻常的访客。

也许是小叶黄杨上，跟麻雀差不多大的棕色小毛球红胁蓝尾鸲（qú），也许是棕榈树丛中，出现了黑黄色搭配的华丽啾啾黄眉姬鹟（wēng）。

▲红胁蓝尾鸲，跟麻雀差不多的棕色小毛球，春季第一批候鸟，三月中上旬即可在北京见到它们的身影。 ©️关翔宇

▲黄眉姬鹟，黑色搭配金黄色的华丽啾啾，三月下旬短暂现身于广州中山大学校园中。©薄顺奇（小草）

这些你注意或没注意的小鸟们，并不是城市中的常住“鸟”口，它们正是迁徙过程中经停城市中的候鸟们。

01

城市，候鸟迁徙路途中重要的站点

几乎所有长途迁徙的鸟类都不能一次性飞抵目的地，它们需要在迁徙过程中停歇、休息。除了两头的终点站——夏季繁殖地和冬季越冬地之外，漫长的迁徙路途是候鸟们的最大挑战。

迁徙中，鸟类更多的时间花在停歇而不是飞行上，停歇地的数量和质量至关重要。全球共有九个重要候鸟迁飞区，其中的西亚-东非、中亚、东亚-澳大利西亚、西太平洋四大迁飞区几乎覆盖了整个中国。简而言之，候鸟的停歇区，也许就在你我身边。

▲迁徙中的大鸨（bǎo），三月中下旬于北京马场。©丁亮

城市里常能见到的林栖鸟类，尤其是雀形目的鸣禽们，飞行能力相对不强，迁徙距离却不短。它们绝大多数选择在夜间迁徙，暮色时起飞，以星光为导航指引，整夜不停，在晨光中寻找地点降落；日间觅食和补充体力，等到夜幕降临时再次启程。

除夜间飞行距离的限制外，风和天气等因素也会增加它们停歇点位置的不确定性。如果还有力气，天亮以后还能进行一次短程飞行去寻找较为合适的生境，但更可能的是就近寻找一个尚可接受的停歇点。

▲北红尾鸲，春季第一批候鸟，比红胁蓝尾鸲略晚一些。©关翔宇

在林鸟迁飞覆盖的地区，坐落着许多城市和乡镇。晨昏时，在大型绿化带或者城市公园里就容易遇到经停的鸟群。当附近没有合适的大型绿化斑块供选择时，你能想象到的任何一片灌丛树林都可能吸引经停的候鸟。

以上海为例，已记录到的主要栖息于陆地环境的鸟类有三百余种，它们大多为迁徙鸟类，包含迁徙至这里过冬的冬候鸟、来这繁殖的夏候鸟、及迁徙至上海做短暂停留后继续迁飞的旅鸟。

在城市中，候鸟的种类随四季而更替，如果仔细观察，鹀（wú）、鸲（qú）、鸫（dōng）、鹟（wēng）等容易在中心城区聚集的鸟类，也许不经意间就出现在你身边。

▲蓝额红尾鸲，一月中旬经停上海的罕见候鸟，于闵行体育公园。©赵天天

02

城市带给候鸟们的困扰

城市和乡镇由人类创造的人造景观，在给鸟类带来停歇地点的同时，也给迁徙途中的鸟类带来了一些意想不到的挑战和威胁。

候鸟们在漫长的岁月中进化出的导航系统，能够适用微弱星光。但在面对夜间人造光源的时候就会产生各种困惑，会使它们失去方向感，甚至有些会受到吸引而飞向光源，以至于导致整个鸟群偏离航向。

▲怀氏虎鸫（虎斑地鸫）五月中上旬，是迁徙季节经常发生“鸟撞”的鸟类。©关翔宇

除此以外，由于迁徙鸟类对途经地区环境不太熟悉，且不易识别和理解建筑物上的玻璃幕墙，每年仅北美洲的数据统计，就记录有以亿为单位的候鸟因撞击建筑的玻璃外墙而丧生，其中又以首次参加迁徙的候鸟为主要遇难者。

▲迁徙中的丘鹬（yù），撞上校园建筑玻璃幕墙后，殒命流浪猫之口。  ©同济大学绿巨人协会

当两个因素叠加，夜间有光线透过玻璃窗户时，尤其容易误导鸟类撞向玻璃窗，无论在城市还是乡镇中都造成了类似的影响。

03

人类，也有在努力改善

面对鸟儿们的困扰，人们已经开始着手从不同角度切入，试图改善全球性的候鸟数量下降问题。

从夜间光污染的角度来看，由美国科罗拉多州立大学领导的一个科学家团队，通过143个气象监视雷达系统的数据，创建了夜间鸟类迁徙的预报系统。他们的数据显示，在春迁或秋迁中，通过十个晚上的干预行动，就能协助一半以上的迁徙鸟群平安经过一座城市。

目前，已经开始有城市倡导使用这样的预报系统，在鸟类迁徙高发的夜间关闭不必要的城市灯光，在实行节能、减排、降低碳足迹的可持续生活方式之外，也有助于拯救迁徙的鸟类。

▲退潮时，滩涂上觅食的黑腹滨鹬和挖沙虫的渔民。©杨兴斌

从鸟撞的角度入手，国外已有不少指南介绍了设计对鸟类友好的建筑的方式，已经有绿色建筑认证体系将鸟类友好纳入其评分体系，政策层面上也已经有城市通过了新建筑符合鸟类友好设计的地方法案。对于已经建造完毕的玻璃幕墙建筑，也已经有不少研究和根据其结果开发的产品面世。

例如，住户可以在玻璃上张贴尺寸足够大且空隙较小的防鸟撞贴纸；使用覆盖有紫外线涂料的特制玻璃；或在玻璃外安装纱窗等。夜间拉上窗帘以及不在室内窗前摆放绿色植物等小习惯，也有助于减少鸟撞的发生。

从迁徙林鸟停歇地的角度看，基于已有的公民科学项目支持，在城市中种植更多的树木就能有利于提高鸟类迁徙成功的可能性。全球的许多城市，都已经开始在进行城市规划和景观格局的设计过程中，重视创造并保护适宜的鸟类栖息地，推广生态景观的概念。

▲蓝喉歌鸲，四月初短暂停留于上海某校园草坪。©栎果

从大众参与的角度讲，由昆山杜克大学发起的“全国鸟撞公民科学项目”，去年入选了联合国《生物多样性公约》缔约方大会第十五次会议（CDB COP15）会前的非政府组织平行论坛上的“生物多样性100+”全球典型案例。目前该项目已有多个机构参与，开始推向全国。

▲经过城市的大杓（sháo）鹬（yù）。©薛琳

04

你，愿意一起保护候鸟吗？

最近，世界自然保护联盟（IUCN）也发布了最新的七项关于实现生态城市主义的措施建议。城市里的自然也是一种权利，不仅城市里的人们在热爱并享受自然的同时，也能让迁徙的候鸟们享受到健康城市生态系统带来的益处。

为了让候鸟与我们共享美好自然，2016年，SEE基金会（北京市企业家环保基金会）发起了“任鸟飞”项目。SEE任鸟飞项目旨在通过民间机构发起、企业投入、公众参与的社会化保护模式，开展民间保护网络行动、鸟类研究与公民科学、政策建议与倡导等工作，推动中国候鸟及其栖息地保护。

截止2021年年底，SEE任鸟飞已联合68家民间保护机构，在90个保护空缺湿地持续开展巡护、监测和宣传教育等活动；开展了6个鸟种的科学研究与保护行动，填补了相关领域的空白；并积极推动保护空缺地纳入官方保护地体系以及保护地升级。

▲灰雁和鸿雁。©️青岛市观鸟协会

鸟类迁徙，

是自然史上的绚丽冒险和壮观奇迹。

它离我们并不遥远，

愿你我共同守护这生命的凯歌。